samio

　　國富論上下兩本讀了超過半年，終於讀完了。
一邊讀一邊覺得：與其把它分類為「財經系列」，
「文史系列」好像比較恰當。對我來說上冊（1~3
卷）比下冊（4、5 卷）容易讀，因為前面幾卷比
較著重在整個經濟架構和原理上，很多觀察和分析
一直到今天都還適用、都還有效！而後面兩卷則是
在批判英國（或是歐洲）當時的政策作法，這方面就需要比較深厚的歷史素養才能夠進入狀況。國富論五卷書是很完整的結構，看得出來後面兩卷才是作者真正想說的東西。而要批判當時重商主義潮流的邏輯論證和社會觀察，作者都在前三卷書交代完畢，後面大刀闊斧批判的時候，靠得都是前面穩固論證的支撐。我想，把這當成是社會學得論文應該不為過吧。可惜的是，我對當時歐洲的局勢完全不了解，所以當作者在批判英國得出入口關稅政策、稅法還有債務問題時，我都很很難進入狀況。尤其是當他進入很多數字細節、或是因果關係的時候，常常不能理解。
　　然而亞當斯密並不只是作經濟政策的批判而已，字裡行間都夾雜著他對人性思想、社會結構、政治哲學的觀察和看法。相較於另一本正在讀的貨真價實財經系列「囂張的美元」這本書完全進入經濟、貿易結構的分析和評論，國富論對社會、人性的觀察豐富很多。亞當斯密常常為了強化他的論點，都能夠找到適當的羅馬、希臘歷史實例來支持，可以當時啟蒙思想潮流的影響力。雖然不懂他論證依存的歷史空間，但很多的看法和洞見竟然還能幫助我了解現在的經濟問題！常常一邊讀一邊驚嘆，他怎麼可以觀察的這麼入微，邏輯這麼清晰。有些我一直想不懂的問題，亞當斯密在兩百多年前就已經看清楚答案了！在全人台北讀書會本來要寫第四卷的心得，但那已經是五個月前的事了。隔了那麼久寫這篇心得也算是給自己個交代吧，另一方面這樣寫一寫也更能夠整理自己的思緒。
　　下冊導讀一開始就說：第四卷『嚴批重商及重農學派』。重商主義這個詞也是一直到讀這本書才了解是什麼意思。有趣的是，亞洲國家似乎都有重商主義的影子，譬如說台灣、日本、甚至中國都有高額的外匯存底；當然我相信這和西方國家生產外移的世界產業結構有關係。只是同時看大陸強硬的壓低人民幣價值，以求低出口物價的貿易競爭力，就覺得雖然大陸的作法（高壓控制人民幣匯率）和當時歐洲各國的作法（過高的進口關稅，以及出口獎勵金、及出口退稅）截然不同，卻有異曲同工之妙。以下是我整理第四卷的心得：重商主義概述、當時歐洲個國的政策及其結果、亞當斯密的看法和建議。

一、重商主義概述
　　說穿了，其實重商主義很容易理解。它在追求的就是存錢（當時的錢就是黃金和白銀）。用各種手段、政策和法律來增加整個國家存錢的數量和機會，因為它相信錢越多的國家越富有，而打起仗來也會有更強硬的火力。我想它容易理解的部份在於：錢的多寡是對於一個人富有與否最現實的度量標準。若把一個國家類比成一個人，則一個國家的富有與否，似乎可以直接用這個國家所擁有的金錢來衡量。下冊的導讀節錄了書中的一段話非常的清楚的說明了重商主義：「它似乎認為，所有的勞動和商業活動的最終目的，在於生產，而不在於消費。」這是因為生產出來的產品賣給其他國家（出口）可以賺錢，進而存起來用在戰爭或是本國需要的其他用途上；而消費（進口）則是花那些本來可以存起來打仗的錢去買東西，更可怕的是這些錢將會被其他國家存起來、增強他國的實力。十五～十七世紀的地理大發現就是乘著重商主義「存錢」的信念（當然一開始還有其他的商業利益動機），遠負美洲找黃金。歐洲各國政府支持這種找黃金的目的，就像前面所說的：為了使國家富裕、國力增強。

二、重商主義下的政府政策及其結果
　　在重商主義「存錢」的信念下，歐洲各國無不用盡手段、想盡辦法來增加國內錢的數量，我想當時的政府在追求的目標，就是搜刮全世界的黃金和白銀，最理想的情況是：自己國所有需要的所有物品，都不需要跟其他國家購買；而其他國家所需要的任何東西，都要向本國購買，若能達成這個目的則全世界的黃金、白銀自然就會進到本國國庫。希望實現該目的的政策原則也很簡單，就是兩大類：進口限制、出口補助。另外，因為原物料會直接影響產品生產，所以對原物料的原則相反：進口補助、出口限制。而黃金、白銀則是絕對禁止出口。
　　以西班牙和葡萄牙來說，他們擁有豐富的美洲礦脈，也因此累積了很多的黃金和白銀。亞當斯密相當仔細的提出很多證據證明：西班牙、葡萄牙沒有一此變得富有，豐沛的金銀財源只是拉低了黃金、白銀的價格，換句話說是所有其他東西都漲價（即通貨膨脹）。
　　另外，當時的美國還是英國的殖民地，英國政府也是用上述的政策原則來限制美國的市場。對英國來說，美國是個很大的市場，因為她正在快速的發展、建設，同時也是很大的原物料產地。上述原則限制美國原物料只能出口英國；其他所有的需要用到的歐洲產品，只能從英國進口。從亞當斯密不認同的批判語句看來，當時不少英國政商人士，認為這樣的海關進出口管制，為英國累積了很多財富。但作者認為，這樣的限制之所以還有很大的利益，是因為建設殖民地本生就有巨大的利益；若沒有這限制，則英國還有英國殖民地能得到的利益將會更龐大。
　　除了以上兩個例子之外，書中還列舉、批判了很多其他的政策（都建築在前述的政策原則上），例如在出口退稅、出口獎勵金、還有其他林林總總的通商條約等，不再贅述。

三、亞當斯密的看法和建議
　　他對當時政府政策的建議是相當清楚、簡單的：政府不該介入，市場會找到最有利的方式；就是著名的「看不見的手」。他認為，政府為了改變市場走向而花的任何一毛錢，都是用傷害某一族群的利益，來補貼另一族群的利益。而且在改變了市場走向之後，非但不會增加任何額外的利益，還傷害了原本能夠得到的利益，因為在自由的環境底下，任何人都會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路。政府對的介入只會迫使它選擇另外一條路，改變市場走向只是破壞原本的平衡，他所舉的例子和論證就不枚舉了。
　　但是有一點必須要說明清楚，在亞當斯密的定義之下，所謂「自由的環境」是很嚴格的條件。要了解這個條件就不能和下冊第五卷切割，這也是我覺得國富論精彩的地方，從邏輯論證基礎，問題觀察、分析，到解決問題的方法、條件，以及對政府的建議都寫得很清楚。在第四卷的結尾，亞當斯密說君主（政府）的職責有三項：第一，保護國家被其他國家的暴力傷害（軍事國防）；第二，保護社會上每一個成員免於其他任何成員的不義傷害與壓迫（公平正義的司法體系）；第三，興建與維護某些公共設施或公共機構，譬如說便利的交通設施、水電設施等等。只有在政府做好這三項職責的前提下，國內的環境才能夠稱之為「自由的環境」。亞當斯密這個「讓市場自由發展」的看法，貫徹了整本書（ 一～五卷）。一直強調每個人一定會為自己的利益努力，也會為自己作最好的決定。並且從歷史的角度看來，所有政府介入的動作只證明了君主、或是某些掌權商人的貪婪和自私。

總結
　　國富論第四卷主要是批判當時的重商主義政策，亞當斯密提出了相當縝密的論證及證據來證明：這些作法不僅沒有增加英國的商業利益，反倒大大傷害了它。他針對英國的每一向進出口貿易政策提出看法、批判和建議，在我看來是相當有建設性的。甚至在國富論出版兩年之後，政府任命他作關稅部長的職位。書中提到的很多觀點、論證到今天都還適用；這很有趣，因為現在所有亞洲國家，經濟發展的足跡，似乎和當時的發展有某種非常相似的關聯。還有當時政府的很多政策，和台灣政府為了刺激產業，給企業、工廠很多的補貼、優惠，似乎源自於一樣的動機。當然現在全球的局勢和產業結構遠比當時的歐洲更複雜，但這還是個很有趣的類比；也許在更了解當時歐洲的歷史發展後，能夠對台灣提出更有建設性的批判和建議。